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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相忘 不必再等

没有名字的饮食店 序&第一章

 终于又阔别许久地写些东西了!打算慢慢尝试着写原创复健啦,以前因为同人关注我的小伙伴们抱歉啦orz
    希望大家看的时候觉得温暖☆ 

序  饮食店开张
         十月九日。
  今年冷的格外快,寒露刚刚过去,寒潮就接踵而至,衣柜里的衬衫和薄卫衣还没来得及上身就又要给更厚的冬装挪位置了。
  今晚回来收拾吗?
  我摁亮手机屏幕,浏览了一下天气预报。
  据说周末就会回暖了,那就再等等看吧。
  “再给一个机会吧。”我笑了一下,取下挂起来的围巾,穿好硬质面料的长风衣,仔细抚平了褶皱,在照镜子做最后的确认之前关上了衣柜门。
  好,那么这样就出门吧,今天可是开张的第一天。
  六点整。
  
  从我的居所到饮食店并不远,大约是走路五分钟的路程,但如果想要开车的话就要走大路绕上一刻钟才能抵达,而且店铺不大,要停车的话也只能停在邻街的居民区那边。
  虽然很麻烦,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我的期望。
  做饭给别人吃确实是一种幸福,但如果进食的人不是称心意的人,那么这份幸福就会大打折扣。
  不过一个开店的人应该不能要求这么高吧。
  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的我莫名笑了一下。
  看来今天是会常常笑起来的一天,一定会很快乐吧。
  走到饮食店门口,掏钥匙之前我抬头看了看悬在古式屋檐上方的招牌。油纸色般的底上跃然三个飞扬的书法字,给稍显沉闷的建筑风格糅合了一点跳脱,呈现出的效果像满碗的水那样刚好。
  拉开木制的门,铜铃铛发出愉快的声响。
  今日开业,欢迎光临。



第一章  从熟人开始吧
  墙上的挂钟走动着,却安静地不发出一点声音。我脱下在室内变得有些碍事的风衣挂在衣帽架上,系上了干净的白色围裙呆在吧台里握着进屋后给自己冲的热柠檬茶。
  寒冷的天气喝一杯热乎乎的饮料就是幸福啊。
  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马克杯端到嘴边的时候,铃铛声轻快地响了起来,底气十足的青年人的声音也跟着闯入,像一束阳光照进来,让我一下子觉得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充满了生机。
  “真的开了店啊!”
  “欢迎光临,想吃什么?”我笑着跟他说话,“坐吧台吧,小凡。”
  我跟他认识还是因为给饮食店做招牌。我在市内论坛上发了帖子找为饮食店写招牌的人,项凡凭他那一手漂亮的软笔书法成功征服了我,线下见了面之后还帮我跑前跑后,最终这块招牌也是我们两个一起装的,他还拉着我拍了照片留念,信誓旦旦地要做饮食店的第一个客人。
  虽然时间已近中午,但他的想法依然实现了。
  不知道有没有点小开心呢。
  “连菜单也没有吗,牧哥——”他夸张地拖着长音,双臂交叉放在桌上,“还真是什么都没有呢,菜单也没有,名字也没有。”
  我转身给他倒柠檬茶:“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饮食店刚开张,我打算了解一下客人的喜好再决定菜单。”
  “真有牧哥的风格!”他端着杯子捂手,嗅闻柠檬和蜂蜜混合的清甜香味,然后长呼一口气,“店里也完全是牧哥的感觉。”
  “哦?”我环视一圈,开口问他,“那是什么感觉?”
  “嗯…又老派又古朴,不过倒是很温暖。开了空调吗?”他把自己帽衫的袖子挽上去一点,端起茶喝了一口。
  “中央空调。”
  也许是有一点古朴,但在我看来店内的装修并不老派。虽然绝大部分的装修材料都是竹木或瓦片,色调也是偏向上了年头的老电影风格,整体显得古典了些,但现代电器可是一样不少,厨具也都是新式的,只不过我都尽量把这些东西隐藏在环境里,像他这种大咧咧男孩子发现不了也是正常的。
  他用手掌托着脸,手指在脸上渐次轻敲,看上去颇为难的样子:“怎么办,没有菜单真的好为难啊。”
  “基本上什么都可以。”我耐心地等着他的“刁难”,“材料还是很全的。”
  他从单手托脸变成了双手,本来好好满溢少年气的脸让他推得惨不忍睹:“嗯…果然还是想吃炒饭!”
  原本心里还有点忐忑的我在听到他的要求之后不得不承认我真是跟不上这孩子跳脱的思维:“特地跑过来就为了吃这个啊?”
  “嘿嘿,没关系啦,离学校又不远。”他冲我一咧嘴,两颗小虎牙露出来,“那就决定吃酱油炒饭!用虾和火腿炒的那种!”
  “行,额外再加胡萝卜和青豆。”
  年轻人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去,我心里觉得有趣又可爱,但表面还是板起脸假模假样地装凶:“不能挑食哦。”
  看见我这幅样子, 他又嬉皮笑脸地笑起来:“好!知道了!黎牧大厨!”
  我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转身去准备食物。
  
  吧台内部放着的都是做饮品的材料和工具,后厨和吧台处连通,就像普通饭店的后厨一样,充满了现代化的金属色和智能厨具,跟外边的饮食店截然不同。为了防止灰尘落在食物上,打通的地方既没有装门也没有装帘子。尽管看上去不协调,我却觉得坦然。
  我处理食材的时候,项凡在复习英语。很难说他学习时的感受如何,他的声音很有底气且洪亮,却伴随着间歇性的叹气。
  切好了胡萝卜和火腿,我开始剥虾壳。上次见面的时候他说准备考研报名,似乎是从明天开始。我对考研没有概念,只是隐约觉得很辛苦,每次提到相关话题的时候他的表情都绷得很紧,眉间的川字像养家糊口的中年人一样深刻。
  如果这碗饭能让他放松一下就好了。
  停止遐想,我专注地面对眼前的料理。
  
  炒饭是很平常的快速料理之一,盛在白色骨质瓷碗里,点缀一小朵绿色的西兰花。项凡放下手机发出了让我忍不住微笑的惊叹声。
  “牧哥超厉害!”他比了个赞,从餐具筒里抽出一个木勺开始大快朵颐。
  我往他见底的杯子里续上温的柠檬茶:“学习辛苦了。”
  狼吞虎咽的他猛然停了一下,然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像是在躲避我的视线。
  说错话了吗……
  装作没注意的样子,我坐回吧台里面对着大门,继续数着时钟上的秒数。
  下次订个书架吧。我偷偷打了个哈欠。
  就这么闲着实在是太容易犯困了,精神完全松懈了。
  项凡注意到我的走神,开口打趣到:“牧哥完全没有干劲啊。”
  “实在是没事做啊。”我坐在吧台椅上,刚好是能跟他对视的高度,“没客人的时候也是没办法的。”
  “开在这么偏的地方大家还不知道呢。”他又咽了一口饭,“不过牧哥做饭真的很好吃,超有水平的。”
  我微笑着接受他的赞美,给亲友做饭的满足感让我觉得非常轻松。
  这样就好了,这就是这个地方存在的意义。
  吃完以后,项凡满足地舒了口气。我一边收餐具一边阻止他想付账的行为:“这次给你免单,作为第一个客人的福利。”
  “这么好!”项凡放下手机,“牧哥到底是怎么把这家店开起来的,万一以后倒闭了怎么办啊。”
  “你少咒我就好了。”我避重就轻地回他。
  “嗯…唉。”
  我把碗送进洗碗机:“总叹气会倒霉。”
  “牧哥少咒我。”他用我的话回敬我。
  不忍心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我用卡式炉点了火熬焦糖,很随意地问他:“学习不顺利吗?”
  “不顺利倒也不是。”他把视线的焦点放在我锅里的焦糖上,“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啦,没什么意义。”
  “让你这么烦心难道不是它应该被想通的理由吗。”我一边随时注意着糖色一边准备磕开鸡蛋分离蛋黄。
  “嗯…牧哥是独生子吗?”
  这个问题触及到我一片空白的记忆,让我无法回答他。
  实际上,开这家店的真正理由,也跟我一片空白的记忆有关。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身边只有一个没装满的登山包,包里有证明我身份的各种证件,有一部使用痕迹明显的手机,几件适合我身材的衣物,还有码在背包最底部的整齐现金和一封信。
  信件是打印字,密密麻麻写着关于我的各种信息:账号、密码、住址……信封里还有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像古装剧里会有的那种铜钥匙,匙身细长,末尾有两节突出。
  “按照你的想法经营这家店,去做你想做的事。”
  信的末尾这样写道。
  那时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觉得是自己,于是就从那天开始继承了这个名字,继承了这个名字附带的年龄,籍贯和其他一切。
  黎牧。
  我不是没想办法查过,但这个名字就像热水滴进雪堆里,周围的一圈融化得干干净净,就像根本没有存在过。
  按照身份证的说法,我今年二十八岁,之前的人生一片空白,之后的人生无从知晓。
  我唯一的线索是每个月打进黎牧户头的钱。
  每个月1号雷打不动的汇款,精确地仿佛一早设定好的程序,只等一个条件触发。
  在医院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平静得无限接近死寂,我的人生就此开始,我的时间却好像没有动过。
  出院后对什么都很陌生的我只有面对厨房才能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熟悉感,火焰油烟的气味,油盐酱醋的配搭,新鲜水灵的各种食材能够让我安定下来,暂且忘记自己的过去和将来。
  决定开饮食店的念头也就这样产生了。
  
  所以我到底是不是独生子呢…
  我无法真实地回答他的问题,又不好让他眼巴巴地等着,只好权衡了一下,点了头。
  连家庭都不知道的人,应该也算另一种意义的独生吧?
  项凡像是受了鼓舞一样说了下去:“我也是独生子。从很久之前我就一直再想,我啊,到底是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还是作为我父母的儿子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我抬头看着他,往蛋黄碗里加一滴香草精:“小凡跟父母关系不好吗?”
  他摇摇头:“没有不好。我爸妈都是很开明的人,从来没有强迫我去做什么,只是我自己总有这些奇怪的想法,有一次试着跟他们商量,结果就变成了三个人的检讨大会了。”
  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但脸色很快又凝重起来:“后来我就尽量避免在家提到这种问题。但是我还是想不明白,慢慢的就变成一个心结了吧。”
  “既然父母都很尊重你,那作为小凡还是爸爸妈妈的小凡,两者也差别不大吧?”
  “不,不一样的。”他很坚决地摇头,“如果我只代表我自己一个人,很多事情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去做,失败了搞砸了都没问题,我可以独自承受。但是我现在不管做什么都在考虑它更多的意义,考虑它跟其他事情的联系,考虑我的能力能否支持我完成这件事,考虑它成功或失败的后果。我的一举一动都必须符合我父母儿子的条件,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是不可接受的。”
  他连珠炮一样一口气说完,视线转了一圈又锁定了实木吧台面,用手指在上面画圈。
  我在锅里浇一汤匙开水,端详着这个明明只有二十一岁,在我眼里分明只是个象牙塔里不谙世事的小王子的项凡:“小凡,你真的只有二十一岁吗。”
  他整个人趴在台面上,在我的视野里只剩下一个发顶:“我知道我是没事找事…”
  “我可没有这么想。”让焦糖离火,倒进事先用黄油涂底的小碗里,“我倒是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值得考虑。”
  “嗯?为什么?”
  “小凡也好,父母也好,应该都是总为别人着想的人吧。明明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父母就一定会让步,却还是瞻前顾后想要权衡出一个最妥帖的解决办法。”分次倒入加了糖煮开后放冷的牛奶,把蛋黄打散,“小凡和父母是想要彼此分担对方的负担啊。”
  “完全没这么想过…”他的声音很小,没有元气,跟他进来风风火火的样子大相径庭,“也有不是独生子的同学,他们就过得很好,就算有些事情不能达成共识也有其他孩子可以完成父母的期望。”
  “小凡就算有了兄弟姐妹也会一个人咬牙的,因为你就是这样的性格啊。”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想法,把蛋黄液过筛,“关注别人想法的同时也不能冷落了自己。”
  听我说完,他把脸完全压在桌面上一副鸵鸟的样子。
  “你总是把什么都看的很清楚的,如果偶尔觉得迷茫就过来跟我说说吧。”把蛋黄液也倒进碗里,我转身进厨房把蒸锅架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颗苹果糖。
  隔着吧台揉揉他的头,把苹果糖举到他眼前:“吃这个吧。”
  红色的苹果裹着透明的糖衣,不如掺了食用色素那样色彩艳丽,不过却能一眼看见苹果原本的样子。苹果糖在北方的知名度远远不如做法相似的冰糖葫芦,但对于给人带来的甜蜜和满足上可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小孩子木讷地接过去,试探一样地咬上一口,我听到苹果和冰糖衣裂开的脆。
  “我该怎么劝你呢,我要说的话你应该已经听过很多遍了。”就算告诉他不要多想或者要更轻松些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就像个黑洞不断吸收着周围所有的一切,善意、恶意,无心之举、别有用心。
  一个总是考虑别人的人,最忽视的就是自己。
  时刻注意着各种各样无关紧要的细节,用最刻板的方式苛求自己,把最重的枷锁套在自己身上。他们是父母眼中贴心乖顺的孩子,是朋友眼中脾气温和的陪伴,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在意礼节制度的最守规矩的一些人。
  这样的人们,应该是很累很迷惘的一些人吧。
  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去照顾其他人;要先善待生活,才能被生活善待。
  偶尔也任性一次吧。
  我们都没有说话,他静静地吃那颗苹果糖,我掐着时间把蒸锅里的甜点取出来冷却,取出一个白色的便当盒,把盒子扣在晚上敲打碗底。
  焦糖布丁。
  奶黄色的布丁软软地颤动,焦糖汁顺着布丁的形状流下去,作为一道中规中矩的甜点,希望称合项凡的心意。
  也希望他的将来普通平静,既没有极致的欢喜也没有刻骨的悲伤。
  我扣好便当盒,拿出去交给他:“光顾着跟我说话,下午不是还要回学校吗?”
  “对啊!”他一下子站起来,墙上的挂钟已经逼近一点,“这是什么?”
  “拿去下午吃吧。”我摁住他的肩膀,“焦糖布丁。吃点甜食心情也会变好。”
  他有点不好意思,把便当盒很宝贝地抓在手里:“牧哥做的都是我爱吃的,那我就收下啦。”
  像来的时候一样,伴随着铜铃的声响,他又风风火火地赶回学校。焦糖的甜香还没有完全散去,我擦干净台面,开始收拾厨具。
  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一句话。
  不要走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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